杨波图文集——原野

 

贡嘎山

 

 


 

冰 川

 

冰壁

过冰川

冰裂缝

冰川

 


 

 

海螺沟

 

 

 


   

木格错

 


康定 跑马山

卢定桥


 

 

贡嘎山札记

 

列车开动,躁动了半年的闫洪林显出一副满足的神色。他是最操心这次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人。“今年春节去那里,该做准备得了”,半年前接到他的电话,甚觉好笑,回道:“还早得很!一个星期做准备就够了”他仍然急切,和李智刚上山砍些细竹竿,由李智刚操纵缝纫机,做了50多面线路旗,“按能见度50m计算,能铺2000多米”他说。线路旗用于指示下山的路径,没说的,回家绝对重要。接着又去寻找6000m的海拔仪。贵阳有一款现货,须2千多元,犹豫许久,终未舍得。后来问到一家仪表商店,可代理到西安定货,1350元,遂定购。两星期后到货,一看还是“西德”产品,出厂可能有十多年了,指针已显轻微锈斑,看来这东西很少有人问津。海拔仪也算圆了闫洪林近年来的一个梦想,头几天终日将其挂在脖子上,寻访贵阳最高的大楼,钻进电梯欣赏指针的移动。谈到 去雪山的事,他就会捧着他的海拔仪说:“今年登到这个红格(6000m刻度)就算了”。他在“兄弟”电脑公司工作,终日忙碌、充实,怎的会象烦闷、无聊人等产生的强烈的远行愿望,也许“数字化”还不够“生存”吧。  

列车严重超员,拥挤不堪。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人们带上这种辛苦的都希望尽快结束的旅行。乘客多数是重庆和川南的回家过年的庄稼人。他们躲避着异地过节的萋苦,寻着亲人的招唤,带着一年年闯荡得更清澈的目光,投向故乡的怀抱。我们呢?我们去寻找什么,我们曾得到什么?这次会得到什么?说不清楚。协会里对活动目的的讨论从来就没有过正式结论。没有使命和使命感,是我们的主要缺陷。没有人需要我们去登山,我们也没有进行“考查”的能力。故而只能有限度的使用资源(尽管是属自己支配的资源),满足适度的愿望。一个人的幸福感觉,来自自己的相对满意的生存状态,但起主要作用的是他对一些“哲学问题”处理得怎样,登山就是部分人处理这个问题的途经之一。我们也常自嘲“情商”不足,喜欢与大自然相处,向往“地平线”,这也是协会使用该名的由来。

根据去年登四姑娘山至5200多米,攀登起、止点高差1800多米的能力和最多15天的假期,早先选定的是云南5596m的玉龙雪山,后来听说玉龙雪山无路,迄今无人登顶,就想到不高的山都上不了顶,还不如找一个更高的山峰旁的小山头爬去,这样视线会好一点,看到的景色更壮观一些。小山头的数量多,选择范围大,便改成去贡嘎山,并列入协会活动计划,由李智刚任领队。考虑到除夕天乘车困难,这天之前应到达山脚,便将出发时间订在2月12日16时乘坐去成都的火车,路径是贵阳、成都、康定、六巴、贡嘎山、六巴、康定、西昌、昆明、贵阳。时间分配为路上5天,山上10天,山上时间多为高海拔适应时间。经费预算为1000元/人。

准备工作包括体能训练。有一次是从“八公里”绕着弯子一天走到龙里马狼坡草场,负重行走13小时40多公里。那晚李智刚的传呼机突的响个不停,是他的领导在呼叫,厂里有急事。他在贵钢三轧分厂工作,分厂运行的是一条新轧线,其工控计算机网络系统运行状态还不甚稳定,部分故障只有他能处理,厂里规定他的活动超出寻呼范围,须经总调度室批准。春节期间要无生产计划,他才能走,但根据最近厂里形式,此事渺茫。他不去,两人不成序列。后来又了解到一些贡嘎山的情况:上此山是“费力不讨好”。达到和其它山峰同样的高度,须付出多得多的代价和冒更大的风险。因此,原计划只得作了更改,改为“普及型”,参加条件大幅度放宽,“能上多高算多高吧”。前路线中的康定、六巴改为泸定、磨西。许多人虽对雪山向往已久,无奈假时不够,只得去了云南“香格里拉”和黔东南,我们这边最终6人,其中女生两人。携带物资有:两顶帐篷、七天食品、七天燃料(因4000m以上无柴,用于化雪取水)、10m保护绳、温度计、望远镜、药品、收音机、线路旗、海拔仪、指南针、地图、炉具、针线包等。个人物品有:睡垫、睡袋(两个)、电筒、餐具、墨镜、打火机、明信片等。

车到珞璜,过长江。这是我们此次旅行线上的海拔最低点,约250m。记得很早以前,大桥还是单轨,黄水薄雾中,钢梁搁在半边桥墩上,象一幅时空艺术作品。那时感觉江面好宽,火车要过好一会儿,现在一下就过去了,可能主要是车速快了的原因。车到永川,有一半的人下了车。再过内江,车厢里就可以一人使用一排坐位了。乘务员也将车厢弄了干净。乘务员年纪较大,在那里和杜葵英愉快的聊着,听说她在省医工作,便向她咨询一些医学问题,杜葵英急忙谦逊。摇晃、空旷的车厢,车轮节奏急促,窗外快速闪过的景物,人们说话的声音显得那么微弱,给人一种飘泊、孤寂的感觉。火车沿着沱江河谷向西北方行使,铁路边的夹竹桃,山上红色的沙岩,围绕人家的竹丛,地里的小麦,组成天际的桉树,是这里的景观。131125,经过967km的运行,列车到达成都车站。火车票价含春节付加和订票费,为92元。

车站旁有一台人体称,将背包放上称量,我和闫洪林的都是23kg。我开始担忧,这个重量在成都的街上走走还可以,山上就难了。坐上55路去到新南门客运站,最近一班到康定的是1600发车,到泸定票价是上铺115元,里程460km。因二郎山口冬季对大客车关闭,须绕道汉源、石棉,里程增加了151km。年内二郎山公路改造工程完工,下一个冬季就不会绕行了。

14630到达泸定。下车后沿河边走300多米,到了泸定桥。天还未亮,我们在桥上不停的跳动、摇晃,想象着下面大渡河清澈、湍急的河水,寻找铁索上清代铁匠的章印,感受历史的沉淀。这是当时汉、藏交流的重要通道。清朝政府在这地广人稀、经济活动微弱的地方,架设这么华丽这么大的一座桥(可以通过当时所有的陆上交通工具),一定在很大程度上出于政治需要。走出泸定桥,在街上吃完早餐,便找车去磨西。到磨西里程60km班车票价10元,但是等车要到中午时分,我们就包了一辆双排座微型车,费用80元。车沿大渡河向南行驶,直到德威桥过河,这节路都是我们今晨自成都的来路。偶尔可以看见河谷西岸的高山背后贡嘎山方向更高的被朝阳映照成金色的雪山。河面海拔约1000m,眼前的景象有4000m以上的相对高差,适应新的视觉比例很费劲,想象着200多米的黔灵山放上去是多大一块。河滩上有许多搁浅的圆木,等待夏季的洪水将其带到下游收集。山上植被稀疏,低处有很多滑坡形成的扇型砾岩堆积区。伐木和淘金,曾是这里重要的经济来源,但也改变了这里的地貌,影响着长江对我们的态度,当然,这不仅是当地人,还有对此类资源持落后态度的消费者的责任。车过猫子坪,这里正在修建一座大桥,和对岸到石棉的公路联接,同到海螺沟的公路改造一样,是开发海螺沟风景区的配套工程。今晨我们如在对岸下车,从这里的人行索桥过河,去磨西就近多了。

到了磨西,才知离海螺沟末端的三号营地还有23km。这里设有公园售票处,票价57元;外来车辆要交通行费30元,收据上注明到一号营地。购票后邀车继续前进。车到离二号营地一公里处,公路正在修整,路太烂,司机以其车底盘低为由,不愿再走。我们下车,付车费,从泸定到此,共150元。这里开始看到我们所见过的最密集高大的冷杉林。二号营地是一个温泉浴室,离三号营地还有7公里,都是上坡。天上飘着细雨,雾色迷惘,大家都显疲惫。过来一辆专用于公园内游客交通的“通工”吉普车,磋商价格,120元。

三号营地,2940m,地上结着凌;平时和磨西之间的两种代步方式,骑马和座“通工”,要价都是70元。营地里的游客除我们以外,还有两个我们在成都新南门就认识的重庆人和六个广东人。这里商品较贵,“一桶”方便面10元,“红山茶”10元,羊肉炖萝卜20元,床位40元。不通电话和移动电话(年内将接通),管理部门有一台出租车上用的那种电台,用于与磨西联系。我们要来开水,将自己带来的方便面泡了吃完,便将行李放在重庆人的房间里,和他俩一起出去溜溜,也寻找我们搭设帐篷的地方。这里很干净,少有游客丢弃的垃圾。踏着积雪,沿林中小路向西面冰川方向走了约一公里,眼前忽然开阔。一片石滩地,迷雾中簇立着一些高高的枯树,好似亘古荒原,历经灾变。后来打听到这里叫干河坝,是泥石流遗迹。

干河坝让陈老师感慨不已,好像旅行到此为止也足以满足了。陈老师叫陈启基,是一个协会会员的父亲,“老师”是为了便于称呼。他是一个“老年冬泳队”的成员,所以报名时未予阻拦。陈老师退休前在单位上从事宣传工作,绘画摄影功力不浅,近来热衷于用红滤镜拍黑白风光片,“搞点好片”是他的主要目的。不过他到此也被嘲弄,两三天后常诉说:“昨天真是浪费胶卷”,“见到啥都手忙脚乱”。

没有找到能设帐篷的平地,只好走进位于三号营地上方四合院式的“中科院贡嘎高山生态观测试验站”,和主人商量,使用里面的院坝。主人叫白灵,20多岁:“这么冷,外面不能住嘛,我开个房间给你们用。”除了闫洪林趋向于住在外面适应气候,其它人都不想拒绝。谢过主人,取来行李,在餐厅里安顿下来。餐厅约有50,只放了几只凳子。整理好帐篷,就去白灵的寝室烤火。两位女士真厉害,不多久就开始用训导的口气和他说话了。白灵只是微笑,讲着他得意的生意经和实行燃油税后买部微型车的打算。他是磨西人,曾任过“最佳导游”,讲起贡嘎景致,他象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又娓娓道来,不时赋上自编的诗句。贡嘎山、海螺沟,就是一个出生卑微的求婚者捧着一只公主的父亲交给他的吹不响的石螺号。这里常驻人员只有三个,每人轮值一个月。主要工作是每天17点记录一次气象数据。春季以后才有冰川、生物、大气等院所的课题组来此工作。外面下起了细粒状的小雪,用手一抹,象粉末。根据掌握情况,我们决定,明天在此“轻轻松松”过个年,后天一早过冰川,到长草坝。

15830,和其它游客一道,跟营地导游去城门洞。翻过南面杉木茂密的山梁,云雾偶尔消散,露出对面雪山,引来一阵欢呼。逆河谷向西一公里多,到了城门洞。雾已散尽,太阳出来了。城门洞是冰川(贡嘎一号冰川,下同)的末端,叫冰舌。冰舌其实象冰坎,高约12m,宽200多米,垂直的冰壁显出倾斜的条纹,有一个冰洞,就是“城门洞”。一条小河从冰川底部流出,河水略呈白乳浊状,流量约0.5m3/秒。冰也是流体,只是流速非常低,以厘米/年为单位计测。眼前这堆冰不知在20多公里的冰川中淌了多少年,里面可以找到史前的气象信息。根据地质学分类,贡嘎冰川为现代冰川,年龄在一万年以内。因“温室效应”,自1987年以来,冰舌退缩了约800m(河谷水平距离)。冰川上游方向矗立着美妙的金银峰,冰川两边是被冰川切割成的陡峭的砾石坡,不时有一串串滚石撞击的声响,坡顶有一条明显界线,那边是杉林,这边在滑落。

原路反回,树冠积雪正在融化,林中雨声淅沥。又去干河坝,提着相机在坝上流年。大雾聚散之间,背景快速变幻。闫洪林带两人继续前行,到“观景台”冰川北岸“调查研究”。他们遇见一群今天随旅行社来的广东游客,其成都导游极力劝阻他们别上冰川,极其危险。想来她是要打消站在她身边的顾客的某些奢望,别给她添烦。可怜的游客们千里迢迢,还未见到主峰和冰瀑的模样,就要打道回俯了,呆在广州,对他们来说更安全。闫洪林回来,也说危险:“没有绳子不肖”,而白灵说的又是另一种情形:“非常好走”。就决定明天请白灵带路,并予以合理报酬。后来才知闫洪林查看的是“冰塔林”,只是冰川的一部分,完全可以绕过,其它地方就好走多了,他的报告是盲人摸象。

王劲松着手筹办年夜饭,她负责管理活动经费。本来打算邀白灵一起用餐,但他那来了个表弟,带来一些好吃的,我们就不便打搅了。去骡马队打来六碗饭,几斤土豆片和莲花白,到营地餐厅打了两份羊肉顿萝卜,拿出在泸定买的卤猪尾巴和贵阳带来的袋装泡菜,借来白灵的电炉和锅,我们开始了火锅年夜饭。陈老师取出两瓶半斤装葡萄酒,大家就着酒互道祝福,戏说这两天好笑的事情。吃完饭出来,忽见满天星辰,密密的拥挤的也不闪烁,清晰的银河,隔河相望的六郎织女和他们的孩子们,此翻景象更新着我们的记忆。到营地大院,广东游客正在进行烤全羊篝火晚会。我们围火坐下,导游费劲的主持着,把我们也纳入节目内容,好在杜葵英豪爽,代表我们唱了几只歌曲。我们盯上了一群年轻的马夫,要他们唱山歌。他们都是磨西人,大多是彝族,抬着一碗酒喝着,要求我们也一人一口的传下去。他们先是哼哼,继而放声歌唱;歌声悠扬,散发着那种久违的质朴。女士们注意到他们的眼睫毛,以至后来看到睫毛长的人就会问是不是彝族。

16日晴天,9点,白灵带我们出发。经“观景台”下冰川,观景台位于冰川边100多米高的坡上,是这个季节公园开放的旅游线的终点,陆路也到此为止,前面是滚石区,再走就只能上冰川。这一段冰川呈东西走向,在西边拐向西北,那边就是冰川源头:贡嘎山和冰瀑布,因被北岸的山峰遮挡,这里看不到。长草坝在上游南岸冰川弯道的外缘。冰川表面起伏跌宕,布满了花岗岩石块,其余为积雪,接近垂直的冰壁,没有积雪,露出冰岩。逆冰川而上,就象爬山一样,宏观坡度约15°。北岸的山峰因朝向南方,日照充裕,雪线很高。坡上滚石声此起彼伏,掀起阵阵尘云,要看见滚石却不容易,偶尔看到,会奇怪怎么这样小。走了约一个小时,就看到了贡嘎山和大冰瀑布,蓝天下洁白的透着冰光的贡嘎山无比妩媚。根据资料,贡嘎山海拔7556m,冰瀑布高宽均为1000m以上。瀑布冰帘上有一个大坑,直径有瀑布宽度的四分之一,坑底露出了黑色的岩石,瀑底有一个锥型的大冰堆,这一定是冰崩的结果。进入冰折皱带,在冰涯间迂回穿行。皱纹与冰川方向垂直,凹处是冰裂缝,拱处是冰脊。上下游冰脊之间有2~10m的落差,有的脊顶只有鞋那么宽,两边都是45°的斜坡,坡下是冰裂缝,通过时须用拐杖保持平衡。还有一种裂缝垂直于皱纹,这种裂缝较窄,因在冰脊上,很显眼。丢石块探测,冰裂缝深浅不一,大部分底部有水。到了长草坝下面,开始上一个很陡的雪坡,积雪很深。白灵快速上去后立即反回,他要赶回去完成工作任务。我告诉他超过约定时间我们未到就来接我们,但陈老师说过冰川有他在保险一些,要求他19日早上来接。

17点,上到长草坝,3560m,是一个泥石流堆积区,周围是杉树林。在便于观看主峰和冰川的坡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稍微平顺的地方,设为营地。地面生出一些小枝,正要砍除,闫洪林说将它们弯伏地面就是了,等我们走了它还能活。脚已湿透,寒意袭来。不远有一条小溪,到处都是荒木,捡了一大堆。火燃起来,看着那堆柴,这里水火不缺,有一种富足感,但离我们的目标太远。我对闫洪林说:“和上四姑娘山相比,这个高度才下汽车”。他也明白,这次“完了”,营地不可能升到上面荒原里去了。这次食品带了过多的豆奶和奶粉,这类含蛋量高的东西不宜消化,影响了体力。贡嘎山那边传来阵阵轰隆声,还以为是雪崩,第二天看到,是冰瀑上大坑的边缘在继续崩塌。

17日晴天,清晨温度-3℃。10点钟,除陈老师留在营地外,其它人向营地东南面正对主峰和冰瀑的积雪较少的山峰进发。石头间的凹地布满很深的积雪,因为怕湿鞋,都不想踩雪,走的又慢又累。过了石滩地,进入杉树林中的山坡,坡很陡,将地面落叶和苔藓刨开,下面就是冻土。上完坡,接着是一块平缓的草地,大部份被雪覆盖,到处都是山羊的粪便。过了就进杜鹃林。杜鹃树枝弯弯纽纽,我们只能弓腰钻行。当山坡坡度变小的时侯,杜鹃树忽然变密变矮,又得踩着杜鹃树枝行走。我们分别从两处走出杜鹃林,就从两处上山。山坡越来越陡,有时达60°,还有雪,须抓住一种蒿枝靠膝盖在雪上“跪行”,常感觉到滑落的危险。眼前的贡嘎山显露的相当完整,当冰瀑那边发出轰响时,可以看见快速流动的冰块和掀起的白色尘云。时间已晚,我问王劲松是不是该下去了,她虽然已没有多少力气,但也没有返回的意思。她也许在想在贵阳对非常关心她的合众公司的同事们说的话:“我就是去登贡嘎山嘛,没有那样上不去的”。王劲松是协会里“成就”最高的女生,这来自在雨季的沙石路面上和一群男生一天自行车骑行150km的记录。不过那次让她很失望:“又长了两斤”,其实看上去她并不是需要减肥的人。

因忘了带电筒,必须天黑前赶到营地。17点,李敬华在另一边向我们发出了下山的信号,这时高度是4300m,和冰瀑布的顶端差不多。下山专找雪坡,坐在雪上往下滑,又快又好玩,很快就到了杜鹃林边,只是裤子和鞋又湿了。走上石滩就起了大雾,我们边走边喊,不久就听到了陈老师的回应。19点到达营地。晚上飘起了细雨,落在衣服上就成了冰,不宜久留,便早早睡了。

18日,多云,清晨温度-5℃。昨夜一场细雨,营造了一幅壮丽的景观。连对岸平时褐黄色的山坡,都成了冰凌的世界。最好看的,就是大树。拍完照片,已11点钟,我和闫洪宁、王劲松三人,向金银峰方向出发。山下起了大雾,平平的铺在3850m的等高层上,我们下面就象一个海湾。这天爬到4350m。回到营地,留守的人已在火堆周边搭好了一个框架,以便于烘烤衣物。晚上下起了雪。几天下来,几人都显浮肿,嘴唇干裂,皮肤呈现“高原红”;女士们照相时,对此总是耿耿于怀。  

19日,大雾天。昨夜一场雪,约7~8厘米厚,帐篷被压得变了形;坝上又一翻景致。12点半,白灵还没来,我们也不在意,开始下山。冰川上能见度很低,过来时插的线路旗已无法沿续,只得择路而行;危险的地方,就用绳子系着一个一个的过。走到冰折皱带,发现一只线路旗和一串脚印,认定是白灵上去接我们去了。大声呼喊,似有回应,但象在另一个方向。我们想象白灵看到我们下山的脚印,就会返回,便继续前进。不时高喊几声,终有回应,接近观景台,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相互挥手致意,报告去向。

回到住地,遇见白灵,他还问他的兄弟回来没有,我们一阵诧异。原来今天游客太多,三号营地已安置不下,其余游客就来白灵这里投宿。他要安顿客人,还要买药材,太忙,就叫他的亲兄弟去接我们。他的兄弟叫白华良,今早7点过就出的门,现在已经16点了,还没回来,无法解释。我们对此感到不安,极力要求白灵和我们立即出发寻找,白灵依然忙碌,他认为不必太操心,会回来的。我们仍然住进餐厅,常有游客进来和我们聊上几句,他们到这里,雾就没霰过。有的今晚还没住处,得烤火过夜。18点半,白灵没有惊动我们,带上两个马夫去了。22点半,回来一个,报告情况:人找到了,在冰缝里,人还清醒。带去的绳索太细,被拉断了。闫洪林和李敬华稍整穿代,带上食品立即出发。四个马夫和导游备好绳子,也赶了上去。

我们在焦急的等待,夜里的冰川对上去的人也是个危险品。一个北京的杂志社的摄影记者,在向陈老师咨询拍摄机位。院子里演义着从山羊到熟烤羊肉块的全过程,那是五个广东游客的食品。电视里播放着印、巴总理在两国边境握手的画面,核试验与和平转接的那么快。白华良的女朋友坐着一个亲友的摩托车到了,传信的人说白华良昨天就失踪了。她泪流满面,在火棚和仍未找到住处的游客一起,没有过来向我们询问。营地李经理进来,粗暴的提问,说我们违反了公园的规定,然后用美国警察的口气:“你有权保持沉默,你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法庭证词”。我们对发生的事件表示歉意,并断然拒绝了他的指责,那些商业规定,只能维护他们“不负责任”的权利。

凌晨2点,一阵脚步声,门开了,闫洪林满面欣喜站在门口,我知道那种担忧结束了。“没事,人起来了,也没受伤,正在自己往回走。”立刻带他去向白华良的女友通报,白灵的父亲和哥哥也到了,皆大欢喜。闫洪林是跑着回来通报消息的,他说夜里的冰川上看不到危险反而走的快。过了半小时,人都回来了。我们既将奶粉和豆奶兑好让他们喝下。白华良用一付玩世不恭的表情,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感慨。他掉进去的是一条曲折的近10m深的冰缝,在下面又移动到离上口6m的两块冰岩上,那里很窄,前后都贴着冰,融冰湿透衣服,能挤出水来,在冰缝里共呆了14个小时。白灵找到他的时侯,他正在迷迷糊糊的睡着。白灵对他大为不满,怪他丢了白家人的脸,成了磨西仅有的几个笨蛋之一,冰川上“老子闭起眼睛都踩得过去”。李敬华说,这群人还行,没说过一句责怪我们的话。为了对白华良表示我们的某种心意,将手上还算精致的小电筒送上,他高兴的收下了。

康定,不知怎的就演化成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晰。2012点,和白灵及他的朋友们合过影,我们坐上“通工”去磨西,白华良同车回家。车费300元。车走了一段路,看到路边的林海雪原,才后悔没从三营地步行到二营地。白华良家就在路边,李敬华找他要点云母片,就在路边稍侯。白华良的母亲出来,要留我们吃饭,她一次次的对昨晚我们没能按时休息深表歉意,这让我们很不好意思。磨西有一条近路到康定,估计能从北面看到贡嘎山,但有十多公里不通车,陈老师又脚力不支,便放弃。在磨西邮局投了明信片,包一辆双排座去了康定,200元。因不知泸定至康定只有49km,多花了一些。

康定海拔2900m,真冷,两条清澈的小河在城里汇聚,城区沿三条河谷分布。边上是高高的山峦,跑马山就在南面高山的山腰上,上面的松树挂着很大的松果,有一个藏式佛塔,北边的山坡有规律的种植了大片的护坡林。街上大都是新建筑,贴着瓷砖。部分建筑沿用了藏族风格:梯形的窗缘,窗上色彩斑斓的窗眉。第二天去木格错,一个高原湖泊,海拔3900m。包了一部面包车,32km300元。湖面一半冻结,可以在上面行走。岸边两根柱子上飘着经幡,远处雪山下面的森林和草原,阳光下温存而宁静。路上还有个叫七色海的湖泊,一个30多人的藏民家族在那里野炊,湖上传来悠扬的歌声,孩子们挥舞着玩具枪械,男主人老远向我们迎来,要请我们作客。

当塔公草原的诱惑又变强烈的时侯,我们已经买好了回成都的车票,难以更改。票价上铺120元。

回到贵阳,陈老师接到那位北京记者的来信,索要照片,以配发他的关于贡嘎山的篇章。大家都可怜,有使命的人的使命却由没有使命的人去履行 。

 

 

 


杨波图文集——原野——贡嘎山